摘要:五六十年前看庄稼那些事儿‖老家许昌文‖郑永强下学后,身单力薄,重活干不了,巧妙活又不会干,队长说我“守摊儿”,就指派我“去看庄稼吧!”“小满”前后,豌豆角由秕瞎瞎到鼓囊囊,小麦籽儿由水汪汪到饱盈盈,我肩负重托,走马上任了。收了麦子,看秋庄稼...
五六十年前看庄稼那些事儿‖老家许昌
文‖郑永强
下学后,身单力薄,重活干不了,巧妙活又不会干,队长说我“守摊儿”,就指派我“去看庄稼吧!”
“小满”前后,豌豆角由秕瞎瞎到鼓囊囊,小麦籽儿由水汪汪到饱盈盈,我肩负重托,走马上任了。收了麦子,看秋庄稼,秋庄稼成熟期参差不齐,“七月十五,杀倒麻谷”,收了芝麻谷子,陆陆续续是黄豆、黑豆、高粱、玉米,到霜降前出罢红薯,半年的任期才算结束。
队里几百亩庄稼都属于我的看护范围。一防人偷,二防猪羊糟蹋,三防小鸟。队长一句话,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土地爷”。
就职前,我先选择一块儿空闲地方搭建一个既朝阳又能遮风避雨的三角形简易草庵儿,作为暂时栖身的陋室。
一
本村其他三个生产队也都各派了一名上了年纪的老看守。队与队之间地挨边儿,庄稼搭界儿,白天闲暇时或下雨天,三老一少就凑在一起云天雾地山南海北地闲聊。老年人怀旧,说起过去的事儿没头没尾。
他们讲1942年河南大饥荒到陕西逃荒要饭,给东家扛长工的经历和当年的“蝗灾”。他们心有余悸地回忆当年的景象:
蚂蚱从南往北黄腾腾地铺天盖地像一阵沙尘暴卷过,庄稼叶子树叶子一扫而光。没隔多久,庄稼杆上刚露出嫩芽儿,树枝上刚发出嫩叶儿,蚂蚱又杀了个回马枪,来势更凶猛。由北向南,黑压压地抱成团儿,聚成蛋儿,大的如篮球,小的如拳头,从树梢上、房坡上、扑扑嗒嗒滚落下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有人说,蚂蚱是神虫儿,不敢得罪。附近有一村,村民捐款为蚂蚱建了一座庙,起名就叫蚂蚱庙。
一进庙门,迎面白灰墙壁上画着一只五颜六色的大母蚂蚱。瞪着两只鸡蛋大的红玻璃球眼睛,呲着两个镶金大门牙,舞着两根带钩带刺的坚硬的前爪,两条长着绒毛的后腿向上弓着,撅着肥胖的草包肚子,带尖的尾部翘得高高的,两扇黑色的铁一样的翅膀炸蓬着,像一架随时待命起飞的战斗机,凶相毕露,不可一世。
三里五村的老百姓为祈求蚂蚱神保佑五谷丰登,每年的正月初十日,都络绎不绝地前往蚂蚱庙烧香许愿。
一老汉回忆当年他亲眼见过蒋冯的部队(中原大战)在村南地拼刺刀的阵势。他站在寨墙上看得清清楚楚,大刀片子闪闪发光。夜黑天,双方互相对着放炮,炮弹红通通的比猪娃儿还大,带着刺耳的响声往村子里落。大人小孩儿都不敢在家睡,躲在庄稼地里,白天黑夜都不能安生。
另一老汉忙接过话茬儿说:“日本兵才赖哩,来到咱这儿净祸害人,抓鸡撵狗摸鸡蛋罐儿,牵牲口驼粮食,想要啥就抢就夺。那一天,俺刚挑了满满一缸净水,一个日本兵赤肚儿跳到水缸里洗澡,真把我气坏了!我眼一瞪,他冲着我呜呜哇哇直叫,我就知道小鬼子兵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依我看,三个老汉也是“一台戏”。话匣子一打开,争着唱。
后来,八路军解放咱这儿(1947年8月),解放前十天就来了一个织洋袜子的外乡人,穿戴跟咱庄稼人一样,土里土气的,天天坐到局子(国民党的警察局)的大门外织袜子。到吃饭时,有的给他拿卷儿烙馍,有的给他拿块蒸红薯,有的给他端碗菜汤,还有的给他拿个黑窝窝,他就给送饭的人织一双袜子不要钱。
村子打开了,八路军不管住到谁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扫院子、挑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听到当兵的喊那个织洋袜子的“张连长”,才知道他还是个官儿呢,是个探子。国民党局子里每天出出进进有多少局兵,拿的啥家伙,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二
有时候,三个老头儿也说他们年轻时男女之间那些酸不拉几的事儿,说到得意处,他们张着没牙的大嘴哈哈大笑一阵。趁此机会,我就拿起书本走开了。
利用看庄稼的大好机会,我忙里偷闲,想方设法借书看,向同学借,向街坊爷们儿借,向亲戚借,主要看些当时流行的现当代著名作家的散文和小说。文化知识不会白学,早晚都有用。
当夕阳西沉,柔和的光芒像一缕缕金黄色的丝线映衬着蓝色的天幕,凉爽的秋风抚摸着可爱喜人的庄稼,我会情不自禁地唱起革命歌曲:“日落西山红霞飞……”(《打靶归来》);“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铁道游击队之歌》);或者唱现代豫剧《朝阳沟》选段,来充实自己的精神文化生活。
有时候,三个老汉一边津津有味地讲故事,一边两手不适闲儿地编蚰子笼儿。与之同时,我也跟着他们学会了一样编织蚰子笼儿的手艺。
把哑巴秫杆(不会结籽儿的高粱)皮儿用小刀削成韭菜叶宽窄的缕儿缕儿,再用小刀刮成薄薄的篾子,有青色的、有白色的、有红色的,三种颜色互相搭配交叉穿插,就编织成了小巧玲珑、外观精美的蚰子笼儿,并且形式多样,有圆形的,有菱形的,有长方体的,有正方体的。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此基础上,我精益求精,越编越大,越编越高,越编花样越多,给蚰子们建了平房建楼房,青堂瓦舍,两层起脊,飞檐走兽,并安上红色的活动门窗,比现在鸟市上挂着的那些竹编的鸟笼都要漂亮。宠物们住着“高级别墅”,吃着新鲜的蔬菜叶子,欢快尽情的歌唱声此起彼伏。
一天上午,一位城里人骑自行车路过我们这里,看到我的手编作品,双手捧起来,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爱不释手,愿出十元钱带走(当时这十元钱能买十几斤大肉),我不舍得出手。可惜后来扒草房盖瓦房时不小心被落下的土坯砸毁了。直到现在想起这件稀世物品,我还觉得惋惜。
三
当然,看庄稼还是首要任务。我年轻腿脚麻利,跑得快,放哨、巡视、报信儿,这些活儿我可以大包大揽。
因工作需要,我下决心学会了打唿哨。开始有人对我说:“学会打唿哨,指头泡白了。”我的大拇指和食指不仅泡白了,而且被门牙咬得浸血。只练了几天,我就掌握了这项口技的吹奏技巧。运用呼吸大法,把肺腔里的气流通过气管,在舌头、门牙、嘴唇、大拇指和食指的紧密配合下,我既能吹出尖利刺耳的噪音,又能吹出粗犷豪放的曲调。
巡视中,我登高远眺可爱的大地,热烈的庄稼,随即迸发出一阵悠长而粗犷的哨音,如拉响的警报,在寂寥的空中回荡,这是向外界发出的强有力的信号:庄稼的捍卫者在此!
当我巡视到谷子地和高粱地时,成群结队的小麻雀一边在低垂着的谷穗和红着脸膛的高粱穗上欢快地乱扑腾,一边叽叽喳喳地叨着谷籽儿和高粱籽儿。我立刻把拇指和食指并拢,往口腔里一填,嘴唇紧绷,一股强气流从指缝儿迸发而出:“唿——”尖利刺耳的噪音,如晴天霹雳,吓得群鸟一哄而起,远走高飞了。
巡视中,听到玉米地里有“吧咂吧咂”的响声,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其身后,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地打一声“唿哨”,这头被大耳朵遮着眼睛的夯货“嚎叫”一声,颠着大肚子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看着那头猪失魂落魄的样子,真好玩儿。
年轻人,心地单纯,头脑简单,没那么多曲曲弯弯,看庄稼虽说是轻活,可没少得罪人。
那时候,流行一句顺口溜:“吃在外,省在家,卖的钱自己花。”有的社员不自觉,故意把猪羊放出来啃吃队里的庄稼。特别是猪悟能可恶至极,就着一垄苞谷从这头儿拱到那头儿,连吃带糟蹋。遇到这种情况,光靠打唿哨解决不了问题,我就跑着找队长报信儿。
队长急忙召集青壮劳力,停止手中的活儿,带着杈把扫帚牛笼嘴,迅速奔赴出事地点进行围剿。捉住活的,根据猪羊的大小,决定罚款的多少;捉不住活的,乱家伙打死,算是对主儿家的惩戒。主儿家听说后,慌慌张张地跑到庄稼地,一看是自家的死猪死羊,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骂人,我听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豌豆角长饱了,有的社员掂着布兜到豌豆地里摘豌豆角;麦籽儿硬仁了,有的社员拿着布袋儿,跑到麦地捋麦穗。秋庄稼成熟了,有的社员钻进玉米地掰玉米棒子,㨤着荆篮跑到红薯地里扒红薯。
对这些损公利己的小偷小摸行为,绝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有时候,我会勇敢地面对面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他们主动缴出“赃物”,归还集体。遇到蛮不讲理的人,我就报告队长处理。为这些事儿,我曾经挨过打骂,遭受过侮辱。
为生产队看庄稼,天不亮就下地执勤,出工一天,记五分(半劳力)。为了让队长和社员信得过,不管工分多少,都要守住摊儿,坚守岗位。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但是当年看庄稼的往事和情景却如此记忆犹新……
【作者简介】郑永强,原许昌县陈曹乡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热爱文学,曾公开发表文章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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